第4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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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種仿佛一切都靜止了的景象程小飛並不是第一次見到, 他突然想起了上個月在A市遇見申行時的場景, 那時候也是這樣, 時鐘停擺, 世界安靜，行人都木偶似的不動彈了。
難道說……
“啪。”打火機的聲音。
程小飛望過去, 只見客廳沙發那裏亮起了一點火光。
隱約有一個黑影坐在沙發上, 衣料與真皮沙發摩擦出聲響，那人吸了一口煙, 緩緩的吐出一個煙圈。程小飛捏緊雙拳，謹慎的走過去——
“誰？！”
那人轉過臉來，沈沈的笑著，喉嚨中發出清亮好聽的播音腔：“好久不見了, 程小飛。”
果然是申行！
程小飛突然慌了起來，他本來以為最先追來的會是管理局，沒想到change居然先一步找到他們，而且還如此的肆無忌憚。
“你想幹什麽？”程小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。
申行道：“我還能幹什麽，當然是帶你走啊。”
程小飛厲聲喝道：“我不會跟你走的！我勸你也不要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！”
忽然間，墻壁上的時鐘開始瘋狂的亂轉，時光倒退，原本正在房間中休息的另外三人就像木偶似的在房間裏進進出出, 最終, 袁和停在門口的位置，像個呆滯的傀儡似的一動不動。申行站起來，隨手拿起茶幾上的一把水果刀, 湊近袁和，陰森道：“你說……我要不要殺了他呢？”
“你瘋了！”程小飛連忙撲過去推開他，“你給我滾遠點！”
申行冷笑一聲，把水果刀紮在蘋果上，聲音雖然溫和，卻字字都帶著殺意：“以我現在的能力，可以讓他們死的毫無痛苦，甚至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程小飛渾身顫抖。
“但是……”申行勾起唇，“我不會那麽做。我要的不僅僅是帶走你這個人，我要你心甘情願的跟我走。”
程小飛嗤道：“心甘情願？心甘情願當你們change的走狗嗎？”
申行笑著：“看看你現在渾身的戾氣……嘖嘖，所以我說，我要的是一個心甘情願的你。”
“是麽，那我建議你還是洗洗睡吧，夢裏也許會遇到心甘情願的我。”程小飛冷哼。
“你以為你還有的選擇嗎？如果你不跟我走，很快管理局的人就會追上來，他們要的是你死，才不會像我這麽好說話！”申行皺著眉道，“你就摸著良心說，以你現在對管理局的了解，你還覺得他們是正派的一方嗎？”
程小飛盯著他，目光冷冷：“他們作風不正，但也不代表你們就是好人。”
“可是我們至少不會殺你！你仔細想想，你還有什麽後路嗎？”
程小飛道：“不勞您操心，後路肯定會有的。”
“華昱？”
程小飛一驚，他居然什麽都知道了！
申行兩手在空中揮舞著，墻上的時鐘又開始混亂起來：“華昱根本幫不了你，如果你不信的話，可以去親自問問他。”
“十年前他在A大教書，你可以去十年前找到他，也好徹底死了這顆心。”
時空在飛速的扭轉，程小飛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時空的裂縫中被撕扯的生疼，身體似乎一會兒分解一會兒聚攏，眼前的景象也如同電影倒放，在迅速的變換著。
親自問問他？怎麽問？申行的異能不是只能像旁觀者一樣回到過去嗎，自己就算回去見到華昱了，要怎麽問他？
隱約中，他聽到了申行斷斷續續的聲音。他似乎非常得意：“你以為……只有袁和一個人會進化嗎？”
申行也進化了？！
程小飛還沒來得及震驚，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迎面而來，他迷迷糊糊中想要抓住什麽東西，卻撲了個空。申行警告的聲音就在耳邊：“我送你回到十年前，你可以與十年前的人說話、交流，但唯獨不能和十年前的你自己碰面。就讓你親口問問華昱，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幫你。”
“轟隆”一聲，像是地震似的，四周的景象拼命搖晃，情急中程小飛順手一撈，似乎抓住了一個人的衣服，勉強站穩，緊接著，晃動停止，眼前的景象也漸漸清晰起來——
“你神經病啊！”
一聲怒吼將程小飛召回現實，他定睛一看，面前站著一個戴著酒瓶底眼睛的胖子，手裏還抱著一沓書。而他此時則穿著在李雪曼家換上的一身小豬佩奇睡衣，腳上蹬著毛茸茸的棉拖，兩只手正扒著胖子的褲子，漏出了他半截紅內褲。
程小飛連忙尷尬的松手。
胖子羞憤的瞪了他一眼，提起褲子“蹬蹬蹬”跑走了。程小飛順著他跑走的方向看去——
正是A大！國家一等一的高級學府！也是申行說的華昱任教的地方！
程小飛沒顧得上多想，連忙追上前面的胖子，跳到他面前攔住他：“等等！同學，你是A大的學生嗎？”
那胖子警惕的看著他，一臉的防備：“怎麽了？”
程小飛興奮：“你們學校有沒有一個叫華昱的老師？”
胖子：“沒有！”說完就拐彎想走。
程小飛繼續攔：“那那那請問下，今年是哪一年？”
胖子翻了個白眼，吐槽了一句“你穿越的嗎”之後，不耐煩的回答他：“二零零八年。”
真的是十年前！
如果申行說的沒錯，十年前華昱在A大教書，那現在的情況就好辦多了！他已經在對的時間來到對的地點，只要找人就行了！即使他覺得申行在騙他，但不可置否的是，他確實很想找十年前的華昱確認一下，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能讓異能者的異能消失的能力。
程小飛朝面前的胖子做了個諂媚的表情：“同學……你能帶我進去你們學校嗎？”
胖子推了推眼鏡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，然後突然邊跑邊朝校門口的門衛處招手：“保安！保安！”
程小飛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擰著兩手抓起來，然後穿著睡衣蹲在大學校園的墻角。兩眼含淚，迎風哭泣：“我真的不是壞人啊……”
那胖子還在保安面前義憤填膺：“他就是個變/態！剛剛還扒我褲子來著！保安大叔你要替我做主啊！”
比胖子看起來還年輕幾歲的保安：……
好在程小飛長得一臉純善，再加上他穿著一身看起來十分溫順的睡衣，當然保安並不知道他身上的小豬佩奇logo，在十年之後可是社會人的標志。保安猶豫了一下，謹慎的問程小飛：“你來A大幹什麽？”
程小飛兩眼含淚：“我是A大的學生！”
繼續演戲：“這個胖子是我學長，他說帶我做兼職，結果騙走了我所有的錢，連身衣服都不給我！”
胖子臉漲得通紅：“你胡說！”
保安也將信將疑：“你說他是你學長，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？”說話間保安已經拿起了胖子的校園卡。
“他說他叫岳雲鵬！”
保安撇眉，盯著校園卡上的名字：“他明明叫郭德綱啊。”
程小飛奧斯卡戲精上身，哇的一聲哭出來：“原來連名字都是假的！嗚嗚嗚嗚你騙我騙的好慘啊！”
大概是程小飛演的太逼真了，保安竟然信了他的邪，放他進學校了，而胖子小郭則被教育說讓他把錢都還給人家。
小郭欲哭無淚的走了，程小飛卻死皮賴臉的跟在他後面。
小郭回頭怒吼：“你不要再跟著我了！不然我報警！”
程小飛嬉皮笑臉的湊過去：“麻煩你幫幫我嘛，幫我找找叫華昱的老師……”
小郭憤憤：“我說了沒有沒有沒有！我們學校沒有叫華昱的老師！”
說話間小郭已經走到宿舍，而程小飛依然跟在他身後，可算是到了自己地盤，左右宿舍都是兄弟，小郭捏了捏胖乎乎的拳頭，惡狠狠的威脅程小飛：“你要是再不走，小心我揍你啊！”
他嗓門很粗，再加上宿舍走廊的回音重，那句狠話還真有幾分震懾人的意味。等他話音落了，周圍宿舍的人都紛紛冒出頭來看熱鬧。
程小飛人生地不熟，確實有點怵，於是膽戰心驚的後退了一步。
就在這時，小郭宿舍的門打開了，一個男生從宿舍裏探出頭來：“怎麽回事？”
程小飛在看到那人的臉時，簡直興奮的要跳起來！
熟悉的側臉，熟悉的鼻梁，連聲線都是熟悉的，雖然垂在額前的頭發看起來有些青澀，臉型也略顯稚嫩，但這個人分明就是袁和！
十年前才剛剛十八歲的袁和！
房間裏的袁和顯然也註意到了程小飛，似乎還聽到了他心中的呼喚，皺著眉看他：“你是誰？”
程小飛激動的都要結巴了：“我我我我……”他是誰？他怎麽說？說他倆十年後認識？而且還是那種睡到一張床上的關系？
這種話他怎麽說的出口啊！然而還沒等他說出口，那邊的袁和顯然已經聽到他心中的腹誹了。
袁和看了他一會兒，讓小郭先回宿舍，說他來解決這件事情。
小郭臨進門之前還警惕的拍了拍袁和肩膀：“你小心點啊！這小子可是個騙子加戲精！”
程小飛：……
袁和瞥了他一眼，臉上表情有些嚴肅，然後道：“你跟我來。”
兩人來到宿舍樓中間的一處空蕩平臺上，程小飛跟在他身後，用近乎貪婪的目光掃蕩著袁和的全身，似乎比十年後瘦了點，但依舊很有精神，皮膚狀態也沒什麽變化，不過穿著打扮和發型，看起來倒是一副男大學生的樣子。袁和年輕的樣子還是這麽帥，用當下姑娘們最流行的話來說，他這樣子應該叫什麽？小狼狗？
程小飛心裏暗搓搓的悶笑。
結果發現面前的袁和臉色更難看了，於是連忙停止想象。
袁和陰著臉問他：“你是誰？你認識我？”
程小飛眨著眼看他：“說出來你可能不信，十年後的我們倆是一對情侶。”
果然袁和的臉綠了。程小飛十分理解，饒是哪個正常的男生，被一個穿著小豬佩奇奇怪睡衣的陌生男人說自己是他男朋友，恐怕都會發瘋的吧？所以他並不指望袁和相信他。
誰知道袁和竟然問：“你……是從十年後來的？”
程小飛驚訝：“你相信我？”
袁和：“不信。我只是在試探你，如果你說是，我就會把你送到隔壁的精神病院去。”
程小飛：……
為什麽十年前的袁和這麽冷酷這麽無情這麽無理取鬧啊……程小飛欲哭無淚，委屈的看著他：“我知道你不相信我，但我要告訴你的是，我也是異能者，而且我知道……你的異能是讀心。”
袁和挑了下眉：“哦？那你的異能是什麽？”
程小飛：“烏鴉嘴。”
袁和：……
你還是趁早滾吧。
看袁和依然一副不相信的樣子，程小飛雖然沮喪，但也沒有再做解釋，畢竟他此行的目的並不是勾搭小狼狗袁和，而是找到能改變他命運的華昱。於是程小飛再次向袁和打聽：“你們學校有沒有一個叫華昱的老師？”
得到了相同的答案：“沒有。”
果然申行這個家夥是在騙人的吧？程小飛手足無措，他現在被困在了十年前，身無分文還沒帶手機，身上穿著社會人佩奇，連可以落腳的地方都沒有。最重要的是……申行那個混蛋根本沒有告訴他該怎麽回到十年後。
程小飛試探的看了袁和一眼：“那個……你能不能借我點錢？”
袁和一臉“果然是騙子”的表情看著他。
程小飛心痛的解釋：“我真的身無分文，而且無家可歸，我在這裏連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……”
袁和面無表情。
程小飛可憐巴巴：“好吧，那……不打擾了……”正準備離開這裏，身後的人卻突然叫住他：“等等。”
程小飛詫異的回過頭。
只見袁和輕描淡寫道：“你等我一下，我去換件衣服。”
過了一會兒，袁和穿了件棒球衫從宿舍裏走出來，顯得更陽光更帥氣了。他在一臉懵逼的程小飛面前打了個響指，笑道：“既然你認識我，我就幫幫你吧。”
程小飛看著袁和的笑容恍如隔世。他猛地想起當時他問袁和，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，袁和給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回答：“其實在很久以前，我們就認識了。”
難道袁和說的很久以前……就是十年前的現在？
袁和似乎對他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根本不在意，一邊走一邊對他道：“我暫且相信你說的是真的，也暫且相信你是異能者。我會把你送到A市異能者管理局，你如果有什麽困難，可以向他們尋求幫助。”
程小飛默默地想：所以你是不管我了嗎……
袁和無奈的回過頭來看著這個比自己似乎還大了幾歲的家夥，自己平時明明不喜歡多管閑事的，對這個人卻總是不忍心是怎麽回事？
當然袁和沒有真的不管程小飛，他先帶程小飛去買了一身衣服，畢竟……粉粉嫩嫩的小豬佩奇實在是太惹眼了。
兩人去了一家比較平價的男裝店，程小飛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和袁和一起挑衣服的情景：那時他被迫假扮唐立遠參加慈善晚會，而袁和居然買了一套一萬多的西裝給他，他是第一次穿那麽貴重的衣服，雖然最後被扔掉了……
“先生，這身衣服很適合你。”導購員的聲音將程小飛拉回現實，他默默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——與袁和同款的棒球服，深藍色的牛仔褲，藍白相間的氣墊運動鞋。
他很久沒有這麽穿過了，還真有點回到學生時代的感覺。最重要的是……他現在穿的跟袁和簡直就像是情侶裝。
導購員顯然也註意到了這一點，眼神在兩人中間逡巡，最後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：“很合適哦……”
聽到導購小姐心中齷齪想法的袁和：……
傻呵呵的程小飛：“是嗎？我也覺得這身衣服很合適！”
袁和付了錢，表情僵硬的咳了一聲：“走吧！”
很快袁和就帶程小飛來到了A市管理局，這時候A市分局的局長還不是漢德，是個看起來眉目和善的中年男人。袁和讓程小飛把問題都告訴他們，肯定有辦法解決。
但程小飛卻不這麽想。畢竟十年後自己和管理局已經決裂，如果讓現在的管理局就知道他的身份，恐怕會產生更多麻煩。更重要的是，能把他送回十年後的人只有change的申行，其他人都幫不上忙。
即使是十年前的申行，也毫無辦法。畢竟送他穿越這是申行進化後的異能。
程小飛看著A市分局局長熱切的目光，有些心虛道：“那個……我沒什麽需要幫忙的。”
袁和瞇著眼看了他一會兒，然後道：“那你至少做個登記吧。”
程小飛捂著屁股：“我已經登記過了。”
袁和奇怪道：“在哪兒登記的？”
說著局長秘書拿了張表格過來給程小飛：“你填一下，一會兒我幫你錄入系統。”
程小飛這才恍然，恐怕屁股紋二維碼這種惡趣味的事情，是後面幾年才興起的吧。還真的有些羨慕十年前管理局這種正常的管理模式呢……
為了避免自己身份信息洩露，程小飛只好把表格還給秘書：“那個……我前幾天在B市登記的，現在信息可能還沒來得及錄入系統，所以暫時不用登記了。”
秘書狐疑的看著他：“B市？我打電話給B市分局問問……”
眼看就要露餡，程小飛拉著袁和就往外跑。好不容易離開了管理局，袁和卻一副不想放過他的樣子，他緊緊的盯著程小飛的臉：“為什麽要撒謊？”
“我真的沒有撒謊，只是我說的你一直不信而已。”程小飛嘆息，“你不是可以讀心嗎，大不了看看我到底在想什麽。”
見袁和瞇著眼，一副正在探測他內心的樣子，程小飛立刻在心中默念：“袁和是我男朋友，袁和是我男朋友，袁和是我男朋友……”
然後毫不意外的，小狼狗男友紅了臉。
程小飛第一次調戲袁和成功，非常興奮，誰知道某些臉紅的人轉身就走：“既然我幫不到你，你也就不要纏著我了。”
他就這麽走了，居然一點留戀都沒有。
身無分文的程小飛再次被丟下，一個人在這個他熟悉的城市裏晃蕩。十年前的A市，還沒有那麽多高樓大廈，最紅火的購物廣場也還只是一片光禿禿的廢墟。他遇見了十年前的袁和，那麽十年前的自己呢？
十年前的他才十四歲。這個時候才正在準備中考，還是個小屁孩。他被孤兒院送到了A市的一家寄宿式學校，那個學校……正好距離這裏不遠。
程小飛百無聊賴的溜達過去。學校還是記憶中的樣子，教學樓只有一棟，後面卻有三棟宿舍樓。裏面住的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，他們有的因為家長太忙而被送過來，有的因為自制力差被送過來，只有程小飛……因為是個孤兒而被送到這裏來。
他想起曾經一到周末，同學都被家長接走，每到周五下午，所有人臉上都布滿了期盼的笑容。只有他始終是孤獨的。他不喜歡周末空蕩蕩的宿舍，更不喜歡周內住滿了人的宿舍。因為即使大家在歡聲笑語，他始終是被排除在外的。
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受歡迎的孩子。
悲慘的過去讓程小飛不由的有些心痛，他趴在欄桿外面看著正在上體育課自由活動的孩子們，突然覺得心痛的感覺更強烈了。
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拉扯他的心臟，想要將他從這個時空中抽離出去。
他隱約中看到操場上那個孤零零站在一邊的身影。穿著破舊的校服，看著其他同學在草地上踢足球，那種躍躍欲試卻不敢加入的神情。
那個長著圓圓的大眼睛，一臉落寞的男孩，正是十四歲的他。
確認了那個孩子就是十年前的自己後，心臟抽痛的感覺更強烈了。程小飛滿頭大汗，幾乎要站不穩。他突然想起申行囑咐他的話，他不能和十年前的自己碰面……
也就是說，這種瀕臨死亡的痛感，是因為他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？
程小飛連忙後退，想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。果然，每遠離一步，那種痛感就會減弱一點，直到那個小小的身影被樹枝擋住，那種撕裂般的感覺終於停止了。
最後看了一眼兒時回憶中的校園，卻發現欄桿外還站著一個男人，像他剛剛一樣，朝校園裏張望。
程小飛奇怪的打量他，那人穿著一身看起來價值不菲的休閑裝，頭發梳得很整齊，但是年紀似乎並不大，約莫二十七八歲的樣子。他身後還停了一輛豪車，在校門口站了一會兒，他便開車離開了。
大概是哪個學生的家長？不過這所學校裏都是十多歲的孩子，恐怕沒誰有這麽年輕的父親吧？
“咕——”
顧不上思考別人的父子關系，程小飛首先得想辦法處理他自己的問題。因為他餓了，一整天沒有吃飯了。
身無分文的程小飛蹲在街頭，思索要不要想辦法找個兼職之類的。他現在沒有身份證，就是個黑戶，正經工作肯定沒法做。難道只能去餐館刷盤子洗碗了嗎？
程小飛正在思索到底是去那家湘菜館洗盤子呢，還是去粵菜館打掃衛生，如果提出先吃一頓飯的話，不知道老板會不會答應。正糾結著，突然發現有個人在他面前停了下來，然後扔了十塊錢給他。
程小飛正想破口大罵，誰說老子蹲在這兒就是要飯的了，結果擡起頭，就看見袁和那張青澀卻熟悉的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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難道說……
“啪。”打火機的聲音。
程小飛望過去, 只見客廳沙發那裏亮起了一點火光。
隱約有一個黑影坐在沙發上, 衣料與真皮沙發摩擦出聲響，那人吸了一口煙, 緩緩的吐出一個煙圈。程小飛捏緊雙拳，謹慎的走過去——
“誰？！”
那人轉過臉來，沈沈的笑著，喉嚨中發出清亮好聽的播音腔：“好久不見了, 程小飛。”
果然是申行！
程小飛突然慌了起來，他本來以為最先追來的會是管理局，沒想到change居然先一步找到他們，而且還如此的肆無忌憚。
“你想幹什麽？”程小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。
申行道：“我還能幹什麽，當然是帶你走啊。”
程小飛厲聲喝道：“我不會跟你走的！我勸你也不要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！”
忽然間，墻壁上的時鐘開始瘋狂的亂轉，時光倒退，原本正在房間中休息的另外三人就像木偶似的在房間裏進進出出, 最終, 袁和停在門口的位置，像個呆滯的傀儡似的一動不動。申行站起來，隨手拿起茶幾上的一把水果刀, 湊近袁和，陰森道：“你說……我要不要殺了他呢？”
“你瘋了！”程小飛連忙撲過去推開他，“你給我滾遠點！”
申行冷笑一聲，把水果刀紮在蘋果上，聲音雖然溫和，卻字字都帶著殺意：“以我現在的能力，可以讓他們死的毫無痛苦，甚至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程小飛渾身顫抖。
“但是……”申行勾起唇，“我不會那麽做。我要的不僅僅是帶走你這個人，我要你心甘情願的跟我走。”
程小飛嗤道：“心甘情願？心甘情願當你們change的走狗嗎？”
申行笑著：“看看你現在渾身的戾氣……嘖嘖，所以我說，我要的是一個心甘情願的你。”
“是麽，那我建議你還是洗洗睡吧，夢裏也許會遇到心甘情願的我。”程小飛冷哼。
“你以為你還有的選擇嗎？如果你不跟我走，很快管理局的人就會追上來，他們要的是你死，才不會像我這麽好說話！”申行皺著眉道，“你就摸著良心說，以你現在對管理局的了解，你還覺得他們是正派的一方嗎？”
程小飛盯著他，目光冷冷：“他們作風不正，但也不代表你們就是好人。”
“可是我們至少不會殺你！你仔細想想，你還有什麽後路嗎？”
程小飛道：“不勞您操心，後路肯定會有的。”
“華昱？”
程小飛一驚，他居然什麽都知道了！
申行兩手在空中揮舞著，墻上的時鐘又開始混亂起來：“華昱根本幫不了你，如果你不信的話，可以去親自問問他。”
“十年前他在A大教書，你可以去十年前找到他，也好徹底死了這顆心。”
時空在飛速的扭轉，程小飛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時空的裂縫中被撕扯的生疼，身體似乎一會兒分解一會兒聚攏，眼前的景象也如同電影倒放，在迅速的變換著。
親自問問他？怎麽問？申行的異能不是只能像旁觀者一樣回到過去嗎，自己就算回去見到華昱了，要怎麽問他？
隱約中，他聽到了申行斷斷續續的聲音。他似乎非常得意：“你以為……只有袁和一個人會進化嗎？”
申行也進化了？！
程小飛還沒來得及震驚，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迎面而來，他迷迷糊糊中想要抓住什麽東西，卻撲了個空。申行警告的聲音就在耳邊：“我送你回到十年前，你可以與十年前的人說話、交流，但唯獨不能和十年前的你自己碰面。就讓你親口問問華昱，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幫你。”
“轟隆”一聲，像是地震似的，四周的景象拼命搖晃，情急中程小飛順手一撈，似乎抓住了一個人的衣服，勉強站穩，緊接著，晃動停止，眼前的景象也漸漸清晰起來——
“你神經病啊！”
一聲怒吼將程小飛召回現實，他定睛一看，面前站著一個戴著酒瓶底眼睛的胖子，手裏還抱著一沓書。而他此時則穿著在李雪曼家換上的一身小豬佩奇睡衣，腳上蹬著毛茸茸的棉拖，兩只手正扒著胖子的褲子，漏出了他半截紅內褲。
程小飛連忙尷尬的松手。
胖子羞憤的瞪了他一眼，提起褲子“蹬蹬蹬”跑走了。程小飛順著他跑走的方向看去——
正是A大！國家一等一的高級學府！也是申行說的華昱任教的地方！
程小飛沒顧得上多想，連忙追上前面的胖子，跳到他面前攔住他：“等等！同學，你是A大的學生嗎？”
那胖子警惕的看著他，一臉的防備：“怎麽了？”
程小飛興奮：“你們學校有沒有一個叫華昱的老師？”
胖子：“沒有！”說完就拐彎想走。
程小飛繼續攔：“那那那請問下，今年是哪一年？”
胖子翻了個白眼，吐槽了一句“你穿越的嗎”之後，不耐煩的回答他：“二零零八年。”
真的是十年前！
如果申行說的沒錯，十年前華昱在A大教書，那現在的情況就好辦多了！他已經在對的時間來到對的地點，只要找人就行了！即使他覺得申行在騙他，但不可置否的是，他確實很想找十年前的華昱確認一下，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能讓異能者的異能消失的能力。
程小飛朝面前的胖子做了個諂媚的表情：“同學……你能帶我進去你們學校嗎？”
胖子推了推眼鏡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，然後突然邊跑邊朝校門口的門衛處招手：“保安！保安！”
程小飛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擰著兩手抓起來，然後穿著睡衣蹲在大學校園的墻角。兩眼含淚，迎風哭泣：“我真的不是壞人啊……”
那胖子還在保安面前義憤填膺：“他就是個變/態！剛剛還扒我褲子來著！保安大叔你要替我做主啊！”
比胖子看起來還年輕幾歲的保安：……
好在程小飛長得一臉純善，再加上他穿著一身看起來十分溫順的睡衣，當然保安並不知道他身上的小豬佩奇logo，在十年之後可是社會人的標志。保安猶豫了一下，謹慎的問程小飛：“你來A大幹什麽？”
程小飛兩眼含淚：“我是A大的學生！”
繼續演戲：“這個胖子是我學長，他說帶我做兼職，結果騙走了我所有的錢，連身衣服都不給我！”
胖子臉漲得通紅：“你胡說！”
保安也將信將疑：“你說他是你學長，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？”說話間保安已經拿起了胖子的校園卡。
“他說他叫岳雲鵬！”
保安撇眉，盯著校園卡上的名字：“他明明叫郭德綱啊。”
程小飛奧斯卡戲精上身，哇的一聲哭出來：“原來連名字都是假的！嗚嗚嗚嗚你騙我騙的好慘啊！”
大概是程小飛演的太逼真了，保安竟然信了他的邪，放他進學校了，而胖子小郭則被教育說讓他把錢都還給人家。
小郭欲哭無淚的走了，程小飛卻死皮賴臉的跟在他後面。
小郭回頭怒吼：“你不要再跟著我了！不然我報警！”
程小飛嬉皮笑臉的湊過去：“麻煩你幫幫我嘛，幫我找找叫華昱的老師……”
小郭憤憤：“我說了沒有沒有沒有！我們學校沒有叫華昱的老師！”
說話間小郭已經走到宿舍，而程小飛依然跟在他身後，可算是到了自己地盤，左右宿舍都是兄弟，小郭捏了捏胖乎乎的拳頭，惡狠狠的威脅程小飛：“你要是再不走，小心我揍你啊！”
他嗓門很粗，再加上宿舍走廊的回音重，那句狠話還真有幾分震懾人的意味。等他話音落了，周圍宿舍的人都紛紛冒出頭來看熱鬧。
程小飛人生地不熟，確實有點怵，於是膽戰心驚的後退了一步。
就在這時，小郭宿舍的門打開了，一個男生從宿舍裏探出頭來：“怎麽回事？”
程小飛在看到那人的臉時，簡直興奮的要跳起來！
熟悉的側臉，熟悉的鼻梁，連聲線都是熟悉的，雖然垂在額前的頭發看起來有些青澀，臉型也略顯稚嫩，但這個人分明就是袁和！
十年前才剛剛十八歲的袁和！
房間裏的袁和顯然也註意到了程小飛，似乎還聽到了他心中的呼喚，皺著眉看他：“你是誰？”
程小飛激動的都要結巴了：“我我我我……”他是誰？他怎麽說？說他倆十年後認識？而且還是那種睡到一張床上的關系？
這種話他怎麽說的出口啊！然而還沒等他說出口，那邊的袁和顯然已經聽到他心中的腹誹了。
袁和看了他一會兒，讓小郭先回宿舍，說他來解決這件事情。
小郭臨進門之前還警惕的拍了拍袁和肩膀：“你小心點啊！這小子可是個騙子加戲精！”
程小飛：……
袁和瞥了他一眼，臉上表情有些嚴肅，然後道：“你跟我來。”
兩人來到宿舍樓中間的一處空蕩平臺上，程小飛跟在他身後，用近乎貪婪的目光掃蕩著袁和的全身，似乎比十年後瘦了點，但依舊很有精神，皮膚狀態也沒什麽變化，不過穿著打扮和發型，看起來倒是一副男大學生的樣子。袁和年輕的樣子還是這麽帥，用當下姑娘們最流行的話來說，他這樣子應該叫什麽？小狼狗？
程小飛心裏暗搓搓的悶笑。
結果發現面前的袁和臉色更難看了，於是連忙停止想象。
袁和陰著臉問他：“你是誰？你認識我？”
程小飛眨著眼看他：“說出來你可能不信，十年後的我們倆是一對情侶。”
果然袁和的臉綠了。程小飛十分理解，饒是哪個正常的男生，被一個穿著小豬佩奇奇怪睡衣的陌生男人說自己是他男朋友，恐怕都會發瘋的吧？所以他並不指望袁和相信他。
誰知道袁和竟然問：“你……是從十年後來的？”
程小飛驚訝：“你相信我？”
袁和：“不信。我只是在試探你，如果你說是，我就會把你送到隔壁的精神病院去。”
程小飛：……
為什麽十年前的袁和這麽冷酷這麽無情這麽無理取鬧啊……程小飛欲哭無淚，委屈的看著他：“我知道你不相信我，但我要告訴你的是，我也是異能者，而且我知道……你的異能是讀心。”
袁和挑了下眉：“哦？那你的異能是什麽？”
程小飛：“烏鴉嘴。”
袁和：……
你還是趁早滾吧。
看袁和依然一副不相信的樣子，程小飛雖然沮喪，但也沒有再做解釋，畢竟他此行的目的並不是勾搭小狼狗袁和，而是找到能改變他命運的華昱。於是程小飛再次向袁和打聽：“你們學校有沒有一個叫華昱的老師？”
得到了相同的答案：“沒有。”
果然申行這個家夥是在騙人的吧？程小飛手足無措，他現在被困在了十年前，身無分文還沒帶手機，身上穿著社會人佩奇，連可以落腳的地方都沒有。最重要的是……申行那個混蛋根本沒有告訴他該怎麽回到十年後。
程小飛試探的看了袁和一眼：“那個……你能不能借我點錢？”
袁和一臉“果然是騙子”的表情看著他。
程小飛心痛的解釋：“我真的身無分文，而且無家可歸，我在這裏連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……”
袁和面無表情。
程小飛可憐巴巴：“好吧，那……不打擾了……”正準備離開這裏，身後的人卻突然叫住他：“等等。”
程小飛詫異的回過頭。
只見袁和輕描淡寫道：“你等我一下，我去換件衣服。”
過了一會兒，袁和穿了件棒球衫從宿舍裏走出來，顯得更陽光更帥氣了。他在一臉懵逼的程小飛面前打了個響指，笑道：“既然你認識我，我就幫幫你吧。”
程小飛看著袁和的笑容恍如隔世。他猛地想起當時他問袁和，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，袁和給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回答：“其實在很久以前，我們就認識了。”
難道袁和說的很久以前……就是十年前的現在？
袁和似乎對他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根本不在意，一邊走一邊對他道：“我暫且相信你說的是真的，也暫且相信你是異能者。我會把你送到A市異能者管理局，你如果有什麽困難，可以向他們尋求幫助。”
程小飛默默地想：所以你是不管我了嗎……
袁和無奈的回過頭來看著這個比自己似乎還大了幾歲的家夥，自己平時明明不喜歡多管閑事的，對這個人卻總是不忍心是怎麽回事？
當然袁和沒有真的不管程小飛，他先帶程小飛去買了一身衣服，畢竟……粉粉嫩嫩的小豬佩奇實在是太惹眼了。
兩人去了一家比較平價的男裝店，程小飛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和袁和一起挑衣服的情景：那時他被迫假扮唐立遠參加慈善晚會，而袁和居然買了一套一萬多的西裝給他，他是第一次穿那麽貴重的衣服，雖然最後被扔掉了……
“先生，這身衣服很適合你。”導購員的聲音將程小飛拉回現實，他默默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——與袁和同款的棒球服，深藍色的牛仔褲，藍白相間的氣墊運動鞋。
他很久沒有這麽穿過了，還真有點回到學生時代的感覺。最重要的是……他現在穿的跟袁和簡直就像是情侶裝。
導購員顯然也註意到了這一點，眼神在兩人中間逡巡，最後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：“很合適哦……”
聽到導購小姐心中齷齪想法的袁和：……
傻呵呵的程小飛：“是嗎？我也覺得這身衣服很合適！”
袁和付了錢，表情僵硬的咳了一聲：“走吧！”
很快袁和就帶程小飛來到了A市管理局，這時候A市分局的局長還不是漢德，是個看起來眉目和善的中年男人。袁和讓程小飛把問題都告訴他們，肯定有辦法解決。
但程小飛卻不這麽想。畢竟十年後自己和管理局已經決裂，如果讓現在的管理局就知道他的身份，恐怕會產生更多麻煩。更重要的是，能把他送回十年後的人只有change的申行，其他人都幫不上忙。
即使是十年前的申行，也毫無辦法。畢竟送他穿越這是申行進化後的異能。
程小飛看著A市分局局長熱切的目光，有些心虛道：“那個……我沒什麽需要幫忙的。”
袁和瞇著眼看了他一會兒，然後道：“那你至少做個登記吧。”
程小飛捂著屁股：“我已經登記過了。”
袁和奇怪道：“在哪兒登記的？”
說著局長秘書拿了張表格過來給程小飛：“你填一下，一會兒我幫你錄入系統。”
程小飛這才恍然，恐怕屁股紋二維碼這種惡趣味的事情，是後面幾年才興起的吧。還真的有些羨慕十年前管理局這種正常的管理模式呢……
為了避免自己身份信息洩露，程小飛只好把表格還給秘書：“那個……我前幾天在B市登記的，現在信息可能還沒來得及錄入系統，所以暫時不用登記了。”
秘書狐疑的看著他：“B市？我打電話給B市分局問問……”
眼看就要露餡，程小飛拉著袁和就往外跑。好不容易離開了管理局，袁和卻一副不想放過他的樣子，他緊緊的盯著程小飛的臉：“為什麽要撒謊？”
“我真的沒有撒謊，只是我說的你一直不信而已。”程小飛嘆息，“你不是可以讀心嗎，大不了看看我到底在想什麽。”
見袁和瞇著眼，一副正在探測他內心的樣子，程小飛立刻在心中默念：“袁和是我男朋友，袁和是我男朋友，袁和是我男朋友……”
然後毫不意外的，小狼狗男友紅了臉。
程小飛第一次調戲袁和成功，非常興奮，誰知道某些臉紅的人轉身就走：“既然我幫不到你，你也就不要纏著我了。”
他就這麽走了，居然一點留戀都沒有。
身無分文的程小飛再次被丟下，一個人在這個他熟悉的城市裏晃蕩。十年前的A市，還沒有那麽多高樓大廈，最紅火的購物廣場也還只是一片光禿禿的廢墟。他遇見了十年前的袁和，那麽十年前的自己呢？
十年前的他才十四歲。這個時候才正在準備中考，還是個小屁孩。他被孤兒院送到了A市的一家寄宿式學校，那個學校……正好距離這裏不遠。
程小飛百無聊賴的溜達過去。學校還是記憶中的樣子，教學樓只有一棟，後面卻有三棟宿舍樓。裏面住的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，他們有的因為家長太忙而被送過來，有的因為自制力差被送過來，只有程小飛……因為是個孤兒而被送到這裏來。
他想起曾經一到周末，同學都被家長接走，每到周五下午，所有人臉上都布滿了期盼的笑容。只有他始終是孤獨的。他不喜歡周末空蕩蕩的宿舍，更不喜歡周內住滿了人的宿舍。因為即使大家在歡聲笑語，他始終是被排除在外的。
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受歡迎的孩子。
悲慘的過去讓程小飛不由的有些心痛，他趴在欄桿外面看著正在上體育課自由活動的孩子們，突然覺得心痛的感覺更強烈了。
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拉扯他的心臟，想要將他從這個時空中抽離出去。
他隱約中看到操場上那個孤零零站在一邊的身影。穿著破舊的校服，看著其他同學在草地上踢足球，那種躍躍欲試卻不敢加入的神情。
那個長著圓圓的大眼睛，一臉落寞的男孩，正是十四歲的他。
確認了那個孩子就是十年前的自己後，心臟抽痛的感覺更強烈了。程小飛滿頭大汗，幾乎要站不穩。他突然想起申行囑咐他的話，他不能和十年前的自己碰面……
也就是說，這種瀕臨死亡的痛感，是因為他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？
程小飛連忙後退，想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。果然，每遠離一步，那種痛感就會減弱一點，直到那個小小的身影被樹枝擋住，那種撕裂般的感覺終於停止了。
最後看了一眼兒時回憶中的校園，卻發現欄桿外還站著一個男人，像他剛剛一樣，朝校園裏張望。
程小飛奇怪的打量他，那人穿著一身看起來價值不菲的休閑裝，頭發梳得很整齊，但是年紀似乎並不大，約莫二十七八歲的樣子。他身後還停了一輛豪車，在校門口站了一會兒，他便開車離開了。
大概是哪個學生的家長？不過這所學校裏都是十多歲的孩子，恐怕沒誰有這麽年輕的父親吧？
“咕——”
顧不上思考別人的父子關系，程小飛首先得想辦法處理他自己的問題。因為他餓了，一整天沒有吃飯了。
身無分文的程小飛蹲在街頭，思索要不要想辦法找個兼職之類的。他現在沒有身份證，就是個黑戶，正經工作肯定沒法做。難道只能去餐館刷盤子洗碗了嗎？
程小飛正在思索到底是去那家湘菜館洗盤子呢，還是去粵菜館打掃衛生，如果提出先吃一頓飯的話，不知道老板會不會答應。正糾結著，突然發現有個人在他面前停了下來，然後扔了十塊錢給他。
程小飛正想破口大罵，誰說老子蹲在這兒就是要飯的了，結果擡起頭，就看見袁和那張青澀卻熟悉的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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